【彭城金乌山庄】

听了段泰宁的话，杜衡心里咯噔一声，莫非当年的事确实有隐情？杜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是被人害的？

杜衡紧紧抓着扶手，一字一顿道：“我必手刃仇人。”若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，他就算拼了命也要为杜家上下报仇雪恨。

段泰宁观察着杜衡的神色，满意的点点头，虽然这个杜三酒没有杜衡合适，但好歹也是杜家后人，且也想为杜家报仇，勉强也算合适吧。

杜衡知道段泰宁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，手心很快出了一层细密的汗。

“都知道杜家因一场疫病灭门，”段泰宁不紧不慢的问道：“但这疫病从何而来？又为什么单单只杜家遭了殃？”

杜衡心思急转，当年有人跟他说，疫病起于杜家一个新来的家丁身上，是城内一间老药铺的大夫诊出来的，当时杜老爷就命人将家丁隔离开，并派人去联系金乌山庄求医。

那段时间经验丰富的医师大都不在山庄，管事的派了个来山庄不到一年的年轻医师去了，结果这人对疫病实际情况估量不准，又对自己的医术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，随便号了号脉，就笃定的告诉杜家其他人，不必太担心，病人很快就能痊愈了。

杜家很信任金乌山庄的医术，因而忽略了此事诸多不合情理之处，既然是疫病，又怎么会轻轻松松就能治得好呢？

结果，两天后，不但那个家丁死了，杜家其他人也纷纷有了呕吐发烧浑身刺痒的症状，这时这年轻医师才想到或许是自己错判了，耽误了救治时间，这才慌慌张张的回了金乌山庄求救。

后来段修明来了杜家，当时杜家上下几乎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症状，他看过众人的症状后，没说任何话，只是开了些药让大家喝。

最初几碗药下肚倒也控制住了病情，只是这些汤药终究治标不治本，只能暂时缓解病人的症状，最终也没能救得了这些人。

五天后，事情急转直下，多数看起来似乎在转好的人病情很快恶化，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，杜家上下百十来口人，不到十天全都变成了白布下的尸体。

杜老爷从发现疫病开始就封锁了整个府邸，传递消息也尽量让府外的人，疫病这才没逸散出去，杜老爷使彭城的百姓免于一场灭顶之灾，最后却没能救得了自己，没能挽救杜家。

这事说来又能怪谁呢，那个年轻医师也不是存心要害杜家，发现事情不对后他也找来了段修明，连天下第一的段修明都治不好的疫病，那肯定就是没办法了，或许这就是天意吧。

要说这疫病从何而来，出事后，杜衡问过那个药铺的大夫，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，这人吃五谷病从口入，谁又能说得清呢。

段泰宁的问题杜衡只能回答一半，“若不是杜老爷封了府，遭殃的又岂止是杜家。”

段泰宁接着说道：“当年的事情疑点颇多，那个家丁是如何染病的，为何段修明治不了这病？”

“杜老爷也算是救了彭城，但杜家的事为何城中人很少提及？这些你都想过吗？”

这些事情杜衡不是没想过，而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，他一直以为是天意弄人，难道不是天意，是人为吗？

“你是说...”杜衡犹豫着说道：“段修明能治而不治？”

他有些想不明白，接着说道：“为何呢？当年杜家给了金乌山庄不少支持，这山庄里一半的园子都是拿杜家的钱盖起来的，段修明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上百口人不治而死吗？”

段泰宁冷笑一声，“你们以为医者就该有一颗救世的仁心？就该把病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去救治？别天真了。”

“那为什么他还要给杜家开药？”寒星问道，既然不想治，何必假惺惺故作姿态。

“这就是段修明的恶心之处了，”段泰宁说道：“段修明自己定的规矩，不医普通人，不医普通病。”

“可是，明明杜家不是普通人，疫病也不是普通病。”寒星有些气愤，当年段修明只要抬抬手就能挽救杜家一百多口人，他却偏偏不作为，让杜家那么多人白白丢了性命。

游肆摇了摇头，“那要看在谁眼里，在段修明眼里杜家也不过就是彭城里的普通百姓罢了。”

“疫病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普通病罢了，”杜衡声音沙哑，嗓音中透着苍凉，似乎突然苍老了许多。

他突然想明白了，当年他没见到疫病是什么情景，只以为是连段修明也治不了的棘手病症，但现在想来，即使段修明治不好，也断不会只能将病情拖三五天的，说到底，他根本不想治。

最主要的是，他根本就不想为了杜家破坏自己的原则，即使杜家曾经帮过他，即使杜家上下有那么多无辜的人，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并不比他的原则更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