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 章

早间的温度依旧居高不下，热得人喘不过气。

何黎来到机械厂时，质检车间门口的自行车停车位已经停满了。

张馨顶着一张圆乎乎的苹果脸冲她笑，大喊：“黎黎！这里，我特意给你看着位置，快过来！”

何黎正愁找不到地方停车：“谢了！”

张馨每次上班都特积极，一来是为了抢车位，二来是她喜欢吃厂食堂的早餐，什么包子馒头花卷馄饨应有尽有。

张馨的家庭不同于何家支离破碎，她父母都是红星机械厂的职工，大哥在隔壁日化厂上班，她三妹更了不得，托人进了国营饭店当服务员，工资和待遇好得简直没话说，没有经济压力，自己也有体面的工资，花起钱来自然不用像何黎一样畏手畏脚。

停好车，两人一同进入厂区，张馨把热乎的牛肉包子分了一半给何黎，两人边吃边往车间里走。

“黎黎，我刚才碰到了吴主任，她说周技术员请假了，身体恢复了才回来呢。”

“请了几天？”何黎咬下一口包子，牛肉馅儿饱满Q弹，唇齿留香，她也好想过过有钱人的生活。

“不知道，那种手术做完，怎么着也得缓个十天半个月吧。”

何黎一口吞下剩余包子，意犹未尽打了个嗝：“那这多耽误工作。”

张馨耸耸肩：“是啊，没办法，下午咱俩要不要去看看他？”

何黎纳闷：“看他干啥？看了能恢复得更快吗？”

张馨嚼着花卷说：“你撞了人家，人家还替你说话来着，怎么说也要登门拜访表示表示心意吧。”

想起昨晚跟何慧的骂战，何黎冷不丁打个寒颤，态度坚决：“不去，去了得带礼，我可没钱。”

张馨笑得花枝乱颤，捏了捏何黎脸颊：“我真是服了你了，一天到晚掉钱眼去了。”

何黎摇头，惆怅望天：“唉，你不懂，我生病了，穷病！”

“……”

心里琢磨着给何慧找工作的事儿，何黎一整个上午干活都心不在焉。

中午上食堂吃饭的时候，谢民和章辉端着饭盒坐到两人对面。

俩男同志跟张馨都是何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哥们儿，也是多年的老邻居，谢民跟何黎住同一层，张馨在楼下二楼，跟周铭天住同一层，章辉在隔壁一栋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几个成为朋友。

“你们先吃，我再去打个汤。”章辉说完又跑去排队了。

谢民收回目光，看向何黎的铁皮饭盒，眉心一皱：“怎么又吃水煮菜，一点营养都没有。”

他总归就买了两只，不过谢民是机械厂的六级技工，每个月有六十六元工资，养活一家五口都不成问题，多余的每个月还能下一两次馆子，别提多潇洒。

何黎爽朗一笑，没同他客套，夹起鸡腿就往嘴里塞：“好吃，香死了，好久没吃肉了。”

张馨睨她：“谁早上吃我那么大一个牛肉包子？”

何黎讪讪一笑，捏了捏张馨嫩呼呼的脸蛋。

谢民无奈一笑：“慢点吃，小心噎着。”

何黎顾不得应答，咬住鸡腿连连点头。

盛汤回来的章辉一屁股挤开谢民，激动地凑上来问：“哎哎哎，对了，何黎，听说你骑车把周技术员给撞进医院了，还不认账，真有这事儿？”

何黎：“……”

到嘴的鸡腿忽然不香了怎么回事。

不开心地瞄他一眼：“曾文华跟你说的？”

谢民扔了块豆腐进嘴里，慢条斯理咀嚼着：“是许玲玲说的。”

张馨哼了哼：“那肯定是曾文华跟她讲的，她俩一丘之貉！我说谢民，不是让你别再跟许玲玲来往吗？那女人把你给她的收音机送给别的男人，你还上赶着贴她冷屁股呢？”

许玲玲是曾文华的好友，两人如胶似漆就像何黎跟张馨那样的闺蜜关系，不巧的是谢民这叛徒竟喜欢许玲玲，这也就罢了，关键那许玲玲是个心机女，一边吊着谢民当备胎，另一边勾着干部家的男同志。

今年许玲玲生日，谢民自己组装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送给她，没想到那女人转手就送给了后勤部马主任的儿子。

得知此事后，谢民决定从此不再跟许玲玲来往，何黎几个也举双手赞成，只是从现实看来，这怂货还放不下某人。

谢民心虚摸了摸鼻子：“嗐，哪的话，处不成对象那咱也是同志呀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没必要跟她撕破脸。”

张馨：“……没出息！”

何黎冷哼道：“我可跟你说啊谢民，前两天我才跟许玲玲吵了一架，那个女人搬弄是非比曾文华还厉害，你要是跟她好，咱俩就绝交。”

在许玲玲的渲染下，何黎都快成撞人逃逸的嫌犯了，这些人，真是一点没看见她花出去的二十五块钱手术费，何黎这暴脾气没跟许玲玲干一仗都算收敛了。

谢民悻悻一笑，献上另一只大鸡腿：“哪的话，我咋能为了她跟你绝交，咱俩是一辈子的好哥们儿。”

何黎听后这才舒服了些，心安理得扣下他的鸡腿。

章辉笑意盈盈看向张馨：“咋了，听你们的语气，何黎没撞啊？”

张馨撇撇嘴：“撞是撞了，但也不